第一章
清虚,一个坐落于中原大地——清虚山上的修道宗门,即便是在整个修道界当中,亦有着一定的享誉。
清虚门下弟子鼎盛,门派共分五脉,清虚峰,雁回峰,太逸峰,明凌峰,以及云首峰。除却空缺出来的云首峰外,其余各峰皆有一脉首座坐镇。
十七年前,清虚开山祖师——清虚真人在外云游之际,在一寒池边上发现了一名男婴。清虚真人一观之下,此男婴白净柔嫩如玉璞,双目透彻深邃,其内竟似有星辰在幻灭,有宇宙在初开,纵清虚真人修为早已达通天彻地之境,亦是忍不住惊为天人,更不忍其受凶兽猛禽吞害,遂将其收为弟子教导抚养,并为其取名“寒玉”。
七年前,云游在外的清虚真人回归清虚山,清虚上下震动,然清虚真人只交代几脉首座几句,再留下一十岁男童,竟又飘然而去也。
时至今日——
清虚,云首峰后山。
此处山清水秀,林木葱郁,有虫鸟在鸣叫,弥漫着自然淳朴的气息,实不愧修仙宝地之称。
一挂瀑布从一座小山上倾泻而下,落入到下方的水池中,冲起一片片洁白纯净的浪花。温和的曦光从天上照下,透过清澈见底的水池,还能看见当中的各种五颜六色,形态不一的游鱼。
“哼哼哼~哼哼哼~”
水池边上,一个白衣少年在树荫底下的一块巨石上仰躺,正哼着一曲小调。他面容清秀俊朗,嘴边叼着一根长草,翘着二郎腿,双眼微闭,一副极其舒适享受的样子。
少年名为寒玉,正是那当年被清虚真人收养的男婴。岁月流去,男婴已健康长大成人。
一如往常那般,寒玉一边享受着清晨朝阳絮风的洗礼,一边准备在此偷懒到中午。不过今天,他倒是无法如愿。
突然间,咻的一声响起!
不远处的空地上,一道青光骤然从天上降下,待青光消去,一个背负长剑的少年身影从中出现。
“小师叔!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喘了口气,少年左右看了看后,一下子发现了仰躺在池边巨石上的寒玉,不禁大喜。
“原来是重明啊,怎么了?”然而寒玉却丝毫没有动作,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拉起,只懒懒散散地开口问道。
见此,李重明顿时在心里又急了三分,并向着寒玉小跑了过去。
“现在可不是偷懒的时候啊小师叔!掌门真人正在找你,你快跟我过去吧!”
“啊?不去,你就说没找到我吧。”
寒玉还是一副性质缺缺的模样,这无疑要让李重明心急如焚。他进门已有三年,对这位小师叔的性情可谓是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但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被派出来找他的这位小师叔。
倘若没能把这位小师叔带回清虚大殿的话,他已经预见到自己将会受到何种责备。所以,他此时还真是有苦叫不出,心中也对曾经的自己居然轻易就掉进了这位小师叔的圈套而后悔不已。
“不行的啊小师叔,今天可不一样,是门派大会,掌门真人特地交代了你必须到场,其余各峰首座和弟子们都已经在大殿等着了。”
李重明再度进行劝说,脸上的表情急得快要哭出来。如果能重来的话,他是一万个不愿意和这位年纪比他还小一点的小师叔有任何交集的,然而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只求他能高抬贵手给他一条活路,乖乖跟他回去。
“唉,修道者要讲究心静随和,重名你如此急切,却是如何能得道以至成仙呢。”寒玉一脸正经地缓缓说道,却也是从巨石上坐了起来,俨然一副长者肺腑之相。
要是不熟悉他的人在这里,或许还真的就被他的这种姿态给震慑住了。但李重明显然不在此列,直接就将他的话给忽略掉了。他见寒玉起身,顿时面有喜色,虽然心中对这位小师叔充满了无尽的鄙视,但嘴上自是不能明说的,只连连称是。想到以前忤了一次这位小师叔意的后果,他至今还有阴影,想都不敢再去想了。
“还愣着干嘛呢?不走的话我继续睡觉咯?”
“诶?小师叔别别别!走,我们这就走!”
额头冒汗地说着,李重明随即单手在胸前一捏法诀,下一刻,只见其背负的那柄翠绿色的长剑顿时有绿芒闪耀,同时激射而出,在空中翻转了几翻后,稳稳停在了半空。
李重明一跃而起,双脚沉稳地落在了长剑剑身之上,下一刻,寒玉在他的身后位置落下。
犹豫了一下,李重明还是转过头来道:“小师叔,你别怪弟子多嘴,你不是已经脱凡四层了吗,怎么还没学会御物飞行的啊?”
“谁说我不会,我这是给你修行的机会。行了别废话,快走吧。”寒玉催促。
知道这位小师叔根本就是在说谎,李重明倒也不再开口,心中轻叹口气后,开始御剑向着清虚峰的方向飞去。
“那小师叔你抓紧了!”
一道绿光如白日流星般穿过群峰,划过天际,咻的一声,此地便再没了人影,一片寂静。
清风拂过,枝头上的绿叶在轻轻摇摆,那一池清水,依旧澄澈无杂。
……
清虚峰,清虚大殿。
大殿内外,皆有淡淡云雾在缭绕,烟气弥漫,升腾翻滚不止,犹若仙境。大殿上方的正中央位置,有一块横匾悬挂,其上,“清虚殿”三字,苍劲有力,庄严肃穆,透出一股磅礴浩然之气。
此时,清虚大殿内,已是有许多人在等待,现场一片安静,甚至有些压抑。
大殿上方中央的椅子上,有一鹤骨仙风的老者就坐,他双目深邃透彻,蕴含明慧与睿智,正是当今的清虚掌门,清虚峰首座——天河真人。
在天河真人的两侧,则还有着四张椅子,其中的三张上面有二男一女三人就坐,赫然便是太逸峰、明凌峰、雁回峰的首座玉玄、云明、以及文清了。三人与天河真人皆为清虚真人座下弟子,其中又以天河真人辈位第一,玉玄、云明、文清次序。
只不过,此时的玉玄三人,却都是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满。殿下的众弟子看得分明,三位首座的心情显然欠佳,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至于引起三位首座不满的原因,一干弟子当然是清楚的,然而他们却没有办法,只能尽力保持着端正的站姿,以免不小心被抓了出来当出气筒。毕竟,那种事可不是没发生过。
时间在无声的等待中过去,终于,在众弟子的翘首以盼中,正主的身影在大殿外出现了!
“咦,大家都在等我吗?哎呀,真是抱歉,实在是修炼过头了,都忘了今天是门派大会了呢。”
来人一边以讶异和歉意的口气说着,一边走进大殿里头来,然而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哪里让人觉得有丝毫抱歉的意思。在他的身后,则跟着一个额头已经在冒着冷汗,战战兢兢的少年。
信你就有鬼了!还修炼过头,丫的根本就没见过你这家伙修炼过好吧!
众弟子虽不作声,但暗中早已对这个小师叔腹诽不已,看向他的目光也早已经充满了鄙视,有些更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似的。
然而寒玉却仿佛完全没注意到一般,大大咧咧地向着上方那空着的椅子走去。
弟子们心中那个无奈与恨啊!目光变得越加锐利和不满了,但寒玉就是不鸟他们,直让他们在下面暗暗咬牙。
以为他们不想狠狠地喷这位小师叔一顿吗?当然不是的!但双方的辈分在那里,掌门真人和首座们又在那里,怎么喷?
不过,对寒玉不满的可不只有他们,眼看着寒玉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玉玄终于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寒师弟,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话语中的讽刺显而易见。
但是寒玉却像是没懂其中的意味似的,轻轻摇了摇头,露出一脸“疲惫”之色叹息一声道:“唉,果然还是玉玄师兄能体谅师弟的难处,师弟一个人管理云首峰,实在是有点力不从心呢。”
玉玄没有再言语,但额角的青筋却已经狠狠地跳了几跳。整个云首峰算上这家伙也才两个人而已,还管理得力不从心?
可以明显看得出来,玉玄在尽力抑制着自己的爆发,这对于修道已有两百多年的他而言是非常不寻常的。修道者,既修道境,更修心境,正常的话哪里会因为这等外物小事而轻易动了情绪?实在是因为这位小师弟,真的是太脸皮厚,太目中无人,太无耻了!
玉玄甚至在怀疑,当年他师傅清虚真人把寒玉带回山后又匆匆离去,是不是早有预谋,来让他们几个弟子接收他这个烂摊子?
不对不对,师傅高风亮节,道行又高深莫测,肯定不会算计他们这些弟子的,没错,肯定不会是那样的……
他在心里连忙否定,生怕自己的猜测会成真似的。
玉玄旁边,云明和文清两人虽没有说话,但瞄向寒玉的眼神早已说明了一切。
他们不是没有向天河真人反应过寒玉的情况,但奈何清虚真人在离开以前曾无比严肃地交代过,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好生看护好这位小师弟的周全。而天河真人作为最早跟随在清虚真人身边的大弟子,对清虚真人的吩咐那可谓是言听计从啊,根本不带一丝怀疑的,所以对待寒玉那简直比对待他自己还要好,明明平时的话是那样一位睿智贤明的掌门。
三人的多次联言建议,每次也就都以天河真人“寒师弟还是个孩子,我们是长辈,理应要多加体谅和照顾”这样的话语而终,简直让他们郁闷不已。
“寒师弟,下次莫要再迟到了。”这时,天河真人缓缓开口向寒玉说道,语气如往常般平和,但每次听在寒玉耳里,却是让他总有种不太自在的感觉。
他听不出来天河真人到底有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但对于自己的这位大师兄,他还是非常尊敬的。
“是的掌门师兄,下次不会了。”寒玉点头道。虽然下次很大可能还会迟到,不过现在这么说肯定不会有错。
“好了,既然人到齐了,那么我们就开始吧。”天河真人从椅子上站起,面向众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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